在丹药的作用下,莫岁扰身上的伤口好了大半,但眼上的伤却迟迟没好。
她站起身给身上施了个清洁咒,从裙裾撕下一个布条,将腕上的法器绑住,盘腿而坐,用灵识感知着四周的场景。
脑海映出她所处的地方,四通八达的黑暗洞穴,她从没在苍山宗见过这个地方。
印象中威压散去时,后山地面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缝。
“难道是掉到裂缝里面了?”
灵识继续向远处延伸,地下石窟的路四通八达,每过一段便会出现一间较为宽敞的石室,而一路上布置着各种困阵禁制,她不禁感到诧异。
苍山宗底下居然别有洞天。
默默记下了附近的方向,不知过了多久,她脸色慢慢变得苍白。
先前失血过多,消耗太多灵力,现在又大范围地释放灵识,隐隐有点吃不消。
正当她打算收回灵识时,脑海场景突变,灵识进入了一个空间。空间很大,充沛的灵气在石壁上凝成水珠,发出晶莹的光亮,将整个空间照的白亮。
她有些疑惑,忍下了身体的不适,继续探索着这个空间内的场景。
前面的洞口处出现一个黑袍背影,那人黑发披肩,脖间垂下一个辫子,手心燃着一簇灵火。
咦?这里还有人?是从后山掉下来的吗?
莫岁扰心中疑惑,想看清那人面貌,却下意识将其余灵识慢慢收回,只剩一丝灵识继续跟上前想看清那人面貌。
那人正在尝试解开阵法。
还未等莫岁扰靠近,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,突然回头。
他随即抬手
……
腕间金铃无风自响。
莫岁扰猛地睁眼,灵识瞬间收回。
察觉身后气息涌动,少女迅速转身,甩出一张符纸,符阵将那道魔气慢慢吞噬,绞杀。
噬魔符燃烧殆尽,她轻轻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。
脑海中满是在地下空间的最后一幕,黑袍少年回头,眉间一道红痕,蒙着面,掌心涌出冲天蔽日的魔气……
莫岁扰略微思索,“魔族?不对,这里不该有魔族,难道是修魔道的邪修?”
“苍山宗居然也有人修习邪道。”
那人应该发现她了,这里不能久留。
莫岁扰起身,朝着反方向走,刚走两步额头便磕到了一处石壁。她轻呼一声,不再有大动作,手贴着石壁释放灵识探路。
一路上遇见许多阵法,她都尽力避开着走,走到一处石壁时隐约听到了人声,但只一瞬。
莫岁扰又停下,寂静无声,心里的警觉让她站在原地,心里犯了难,灵识探进前方,并未探查到旁人的存在。
少女双眼无神地眨了眨,习惯地用手往洞口探。指尖弹出几道灵力,飘进洞口,没有丝毫回应,像是石沉大海。
她又换了几个洞口,依旧如此,直到最后一个洞口时,她停住了手,灵识释放出去。
幽暗诡谲的通道内暗影浮动,有轻微的声响。
有人在这里!
莫岁扰心下大惊,立马收回灵识,躲进一旁的洞口。
她心跳如雷,死死的抓着壁上的凹陷。
谁会出现在这里,难道是刚才那个邪修?
洞外传来脚步声,开始只听见细微的声响,后面那声音愈加强烈,一下下似乎踩在了莫岁扰心上
她能听见被踢开的石子化为齑粉的声音,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心脉,耳边低语着、叫嚣着。
莫岁扰小心地吸气,转身朝更暗处走,想要远离那道脚步声。
她没有释放灵识,以至于一路上都磕磕绊绊的,最后绊倒进一处洞穴,差点摔了个狗啃泥,她心底一凉,慌忙起身。
面前站着一个人。
一阵阴风吹过,少女缩了缩脖子,连手指都在止不住的颤抖。
我不是往另一个方向走的吗?怎么迎面撞上。
那人新奇的看着她的眼睛,伸手挥了挥,见莫岁扰双眼没有对焦,嗤笑一声。
看见熟悉的动静,她心中惊喜又疑惑。
这声音……有些耳熟?
莫岁扰偷偷释放灵识,脑中浮现出面前的场景。灵识看到的场景更像是第三者能看见的视角,所以莫岁扰能清晰地“看见”危溯宁抱着剑,饶有趣味的对她的眼睛挥手。
这个大师兄,总是故意挑衅她。但这是她今天遇到的第一个没理由杀她的人。
莫岁扰激动的想哭,鼻尖有些酸涩,想到危溯宁的突然失踪,她微微抿唇,问道:“大师兄,你为何在这里?”
危溯宁微微挑眉,看着少女略显幽怨的神情。
“这话应该我问你,这里是苍山宗禁地,只有掌门及其亲传弟子才能入内,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
莫岁扰愣了一下,显然不知道这回事,她支支吾吾,“我……我是今日……今日……”
苍山宗的禁地……她怎么会进来?若是被旁人知晓她毁了禁地的结界。
不行……不能让别人知道。
脑中想起断步崖上的那道威压之后,地面张开的裂缝。
“我是从后山掉下来的”她微微咬唇,“我原本是去断步崖找你,然后到后山,地面突然出现一道裂缝,我就掉下来了”
少女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摆,弟子服被揉出细密的褶皱。
危溯宁突然笑出声,“禁地结界终于出事了吗”
“禁地……结界?”
危溯宁打量着她,未有言语。
莫岁扰转移话题,“师兄既然知晓这里是禁地,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出去吧!”
危溯宁没有拆穿她的心虚,“知道,不过我来这有要事处理”
想着眼前的境况,莫岁扰着急道:“师兄有何事,不若我们一起?”
危溯宁:“你?”
莫岁扰连忙点头。
察觉眼前人越过她走远,她有些慌张。然而脚步声乍停,身后传来危溯宁的声音,“师妹,快些跟上”
少女只微微愣了一下,随后笑着转身,走了两步又摔到地上。
“师妹眼睛怎么回事?”
想起危溯宁平日动不动挑她刺的样子,莫岁扰想了想。
“……刚刚在后山时不甚……伤到。师兄身上可有相关的丹药,我可以买。”
“没有”
莫岁扰叹了口气,情绪低迷。不一会儿听见清脆的铃声,手腕被手环轻轻扯了一下。
她抬起手,是一条缚灵索。
缚灵索一端系在手环上,另一端被危溯宁系在手中,示意她向前走。
少女心下一惊,法器竟忘了遮拦,她试图解开手环上的缚灵索。
解不开……
多次折腾无果后,她选择放弃。心情也有些微妙,虽然她对危溯宁有些意见,但这个大师兄对同门师弟师妹……倒是挺负责。
二人的速度确实快了不少,每当莫岁扰快要绊倒时,便有一道剑气替她碾平障碍。
她也收回了灵识,长时间释放灵识容易吃不消。
“大师兄,禁地有什么要事需要你亲自来?”
连给她报声口信的功夫都没有。
危溯宁顿了一下,不过片刻便回道:“有人擅闯禁地。”
莫岁扰眉间微蹙:“……我并非擅闯,是无意从后山掉下来”
危溯宁瞥了她一眼,说道:“不是你”
莫岁扰叹了口气:“我还以为师兄是在说我”
说完,她猛的止住脚步。
危溯宁手中的绳索一紧,他回头看见少女低垂着脑袋。
莫岁扰:“大师兄,我好像见过擅闯的人”
危溯宁皱眉,“在哪”
莫岁扰指了指来时的方向,“我好像见到了一个人,他好像用的是邪道术法,不知道师兄说的人是不是他。”
危溯宁眼色晦暗,隐隐透着一股杀气
莫岁扰不自觉地拧眉,“师兄?”
危溯宁回神,看着眼前的少女,淡淡开口,“他已经走了”
“你见到是谁擅闯的禁地?”
“我若是见到了,必不会让他轻易离开”
两人走在幽深狭窄的石道内,声音回响,连细小的风声都被无限放大。
莫岁扰耳边传来一些声响,原先以为是杂音,直到这声音越来越大,似乎有些咒骂的意味,让她不得不注意到。
“师兄,这里还有其他人吗?”
危溯宁:“是有几个外门弟子,不过被困到阵法里了。”
莫岁扰松了口气,继续问道:“师兄不打算把那些外门弟子放出来吗?”
“带一个拖后腿的就足矣。”
“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?不离开禁地吗?”
危溯宁停下脚步,“莫师妹,我从前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?”
莫岁扰低下头,无视他话语中的不耐烦。
她一路叽叽喳喳,真安静下来,危溯宁反倒觉得不自在。
他突然开口:“莫师妹从后山落下来时,可有看到什么异样?”
莫岁扰随口说道:“师妹去后山时,到处都是异样,大师兄说的是哪种?”
两人来到一处明亮的石洞内,石壁上全是晶莹欲滴的灵液,有些石壁透着五彩斑斓的光泽。
莫岁扰明显感到周围灵气过分充裕,她的灵识慢慢覆上这片区域,“看到”周围的场景。
她喃喃自语,“是先前灵识内出现的地下空间”
兜兜转转危溯宁还带着她往回走了。
“比如说……结界、禁制、经文”危溯宁回应道。
闻言,莫岁扰似乎有些苦恼,“我去后山时,似乎见到有些东西在发金光,但没看清是结界还是经文什么的就掉下来了”
她摩挲着指上的空间戒指,脑中想起断步崖半空的结界。
灵力禁制、结界、经文似乎都对应上了。
危溯宁没有言语,他拿出弟子玉牌对着虚空,玉牌内的符纹显出红色的光芒,空中出现一面水镜。
莫岁扰有些好奇,弟子玉牌竟还有这样的作用。
水镜内并不是他们二人的容颜,而是个独立存在的空间。
危溯宁突然开口:“师妹记得跟紧,这里面走丢了可不好找”
莫岁扰点点头,抓紧缚灵索。
两人刚走进去,莫岁扰便被砸了几道冰花。
无惧护体结界的风雪,她只在两个地方见到。
危溯宁的剑意空间和领域。
她跟在危溯宁身后,试图让他挡些风雪,又将灵识收了回来。
危溯宁突然停下,带着她御剑飞至高空。
鹅毛般柔软的雪在一刹那凝结成万千冰刃,直直向着半空的两人而来。
他轻松躲过,察觉御剑不行后又落到地面,站在冰层上,雪花又恢复成原样。
莫岁扰心弦紧绷,她似乎在这呼啸中听到了冰层的碎裂声。
脚下冰雪迅速融化,又在寒风的侵袭下重新形成薄薄的冰面,即便如此依旧承受不住两人,耳边传来尖锐的碎裂声。
两人脚下一空,齐齐落了下去。
冰水淹没她的口鼻,刺骨的寒意袭来,她扯了下缚灵索,而银白色的绳索不知何时断成了两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