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淮川迷糊地躺着,他醒来下半身密密麻麻地疼直冲大脑,他第一个也是唯一念头就是——走!
他咬牙,翻动了下身体,想要下床,抽了一口冷气。
他不会留在这儿,半刻也待不下去,这里就像是他的冷宫,他是被囚禁的鹦鹉,是供他驱使观赏的玩物,楚昱寒给了他权利,却依然无所顾忌…
沈淮川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,哪怕是之前一切发生的事情加总一在一起,内心翻滚着各种情绪,苦涩又复杂,羞辱,疼痛,愤怒……
若这世界上有能够让他忘记和楚昱寒的一切的药,沈淮川一定无论如何也拿到,没有任何迟疑地吃下去,斩断和他的所有记忆、来往!
沈淮川攥紧拳头,恨不得一巴掌打在那人的脸上。
他这副样子,罪魁祸首就坐在床边。
他刚一动,床边那位就马上从榻上下来,殷勤地站着,端起饭食。
楚昱寒:“我喂你吃饭。”
沈淮川打掉他的手,粥撒出来了些,楚昱寒低头,低垂着眼睛,似乎瘦了一圈。
他乖巧地站着,跟昨晚上的疯子简直不是一个人。
他有什么好委屈的?真是奇妙,这个疯子想要粉饰太平,还想用这招来骗他,这是他惯用的伎俩。
他们两个人所有经历,都有他的伪装,这个人,从没在他面前卸下面具,对于别人的狠辣手段,对上他也是毫不留情,打个巴掌,赏一颗甜枣来。
他现在这个关心的样子又是做出来给谁看?谁会信?他分明早知道他的计划,才故意装疯玩这一手,恶心,恶心透顶,他从未见过如此卑劣之人!
他那晚彻底看个清楚,所谓的深情,就是为了自己的私欲,满足他的狠厉。
沈淮川陷入绝望,他要离开,不是因为周庭,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,他不想再和这人纠缠,不想再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,哪怕这人今日死在他面前。
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。
楚昱寒犹如发疯的猛兽,恨不得弄死自己的画面,身体的疼痛还没消退………
沈淮川对他这副嘴脸深觉厌恶,“别碰我!”
“你昏迷了两天需要补充力气。”楚昱寒睫毛闪动,似乎压抑着情绪,他说道:“吃完饭,我们再好好谈谈。”
沈淮川打翻了他端着的粥,“你听不见我说话?我不需要!”
楚昱寒呆愣地看着沈淮川。
沈淮川觉得可笑,他们两个之间还有聊的必要吗?不仅如此,他会走的远远的,远离燕京脚下。
“楚昱寒,你都想要弄死我?还用得着来献殷勤,不过,我命大,没如你心愿而已,被你操了那么久,你还不满意?又何必装的那么委屈?”
“抱歉!那天晚上是我一时失控,我保证从今以后都不会有。”
楚昱寒纠结了两天,真相到底该不该告诉淮川,不敢去看沈淮川的眼神,该死的是他,他怎么能够伤害到淮川。
沈淮川想要解释,可他如何说得出口?
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求他留下?幼时的诺言,他失忆了,那种残酷和艰难的过往,他既然已经忘记,就没有再知道的必要。
他只要活着,就不能淮川离开他,哪怕是用尽所有手段,利用,威胁,恳求,服软,低头……
除非他死。
可他就算是要死,也要亲眼看着沈淮川醒来,是以在床头守着,一直等了两天。
沈淮川不想听见他的声音,那夜的阴影还在,楚昱寒站在他前前,他烦闷地打断楚昱寒,推开碍眼的那人。
“闭嘴吧,你又要编出什么故事来?楚昱寒,我是什么蠢货吗?一直被你骗,对,我确实不聪明,不然也不会被某些人一直骗着,我受够了,以后你的话,我一个字都不会信,滚开!”
沈淮川说完,没多给他一个眼神,迈着大步子往外出。
“淮川”楚昱寒扑了个空,就抓住他的一片衣角。
沈淮川扭头睨了一眼,讥讽道:“怎么?”
“还想演哪一出,割袍断义?一国之君,次次用下跪来挽留,你不觉无趣?何况,你对着的,是一个从没爱过你的人,楚昱寒,你看清楚…”
沈淮川毫不留情地扯回来,在楚昱寒的注视下,将腰间匕首解开扔在地上,咣当一声,清脆声响传遍大殿角落,那匕首正好砸在楚昱寒的面前。
不要了,通通不要了。
曾经的楚昱寒送他匕首,是愿意交心,是心意相通,而此刻他这是在告诉楚昱寒,他不要了,真心也好,那他将匕首还给他,他大可来日送到别人手里。
假意那更好,愚蠢的事情走到头,沈淮川这辈子再不会被骗了,就当是花了这些时间买了个教训,至于楚昱寒,那就祝愿他……
临了,要让他祝福他和别人一起如胶似漆,他还没这么宽广的胸襟,此刻更是没有那么旷达的胸怀,那就愿他…威加四海,万寿无疆。
随即装作没看见楚昱寒黯淡无光的脸色,转身离开。
沈淮川走的决绝,任他站在原地,楚昱寒的双眼变得模糊,沈淮川的背影在离他越来越远,不,不能!
他追上去,饿了两天,眼前一抹黑,到玄关处不慎摔倒,吐出一口血,他双手颤抖,也顾不了那么多,爬起来,跌绊着往前跑着。
他要把这一切告诉淮川。
冷宫的相依相伴,东轩楼的分离折磨,训烙场让他变成怪物的魔鬼训练……
他伸出双手,想要去抱一抱淮川,可他的血那么脏,他狠狠擦了擦手上的血迹,声音嘶哑,问:“你就真的这么恨我吗?”
沈淮川用手扶住门,他强撑着精神,大步往外走,走出门的这段距离是那么的远,他这每一步都走得艰辛。
身上牵动伤口传来的疼痛,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拆成两半,他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楚昱寒,而那些也无一不在昭示着楚昱寒对他做过的羞辱,也时刻在提醒他……不能再犯心软的毛病。
若是他没动心,就不会多出后面这些事端来,要是他早离开,也不会伤的遍体鳞伤,如此揪心地“逃”走。
他本觉得他可以无波澜的离开这里,或许楚昱寒也知道自己做得事情又多混蛋,没脸来拦他,可他最后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呢?
沈淮川攥紧门边,没有扭头,冷冷地说道,“对,我这辈子没真正记恨过谁,你是第一个,我恨你,”
“要不是没法实现,我希望这辈子从没遇到过你!”
“我不信,我要你看着我,然后告诉我!沈淮川!”
楚昱寒拉住沈淮川,强迫他转过头去看他,将人按在门上,“沈淮川,你明明答应过我的,你明明答应过的!”
“那你就当我是骗子吧。”
——兄长,我这辈子都不会骗你!
——兄长,对不起,我骗了你。
——你就当我是骗子吧!
楚昱寒笑了,可分明眼角还挂着泪,他没再逼他,退了两步,摇了摇头,似乎露出了失望的眼神,轻扯嘴角。
沈淮川暗哂,这一切难道不是他亲手造成的吗?他还不够忍让吗?非要将他这一命送在他的手里才行吗?他们两个非要闹得你死我活才肯罢休吗?够了,够了!
楚昱寒吐了一口大血,他忽然看不清眼前人了,屈膝砸在地上。
沈淮川眉头拧着,苦涩一笑,楚昱寒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,手臂往他的方向伸,似乎想要将他拉回来。
沈淮川出门,喊了几声太医。
前脚太医才被楚昱寒赶走,又因为他突然昏倒回来。
沈淮川走在空旷的宫道上,心中却并没有解脱的激动。
他们两个,两败俱伤。
人生若只如初见,但他们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遇见,也就没了后面的种种纠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