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—”
……
血喷射四溅,沈淮川能感受脸上一湿。
“楚昱寒——”
血腥味乍起…本以为丹王的话会打动楚昱寒,为了那人的消息,和仅有的线索也会被迫留下他那条令人恶心的命。
可锋利的刀剑似风,毫无征兆,也毫不心软地刺向他的手指。
那剑是或是奔着他的手臂去的,只是被躲开了,那也没好到哪里去,手哪里能承受得住一个剑。
楚昱寒眼神冰凉,浑身冷气逼人,气势就离他最近的周庭也被震慑住,停下来,看他的动作。
他就慢慢转动着剑柄,很有耐心…一点点…
等着他的手指麻木,等他的鲜血流干,等他无力、崩溃…
让所有人瞠目,呆愣在原地。
“凭你,也配威胁我?”
……
“淮川,淮川,淮川”
沈淮川感受到肩头突然来的强大力气,啊了声,扭头,怔了下,回神,惊讶道。
“师兄?”
“你这来了?”
周庭挑眉,俨然是我为什么不能来的意思,眼神一来一回,对视交锋。
「你说门外的侍卫啊,那又怎么懒得住我?」
「不信?」
『不大信。』
「没骗过你,你小子越来越精了,好吧,我说实话,门外今天并没多少侍卫,我又刚好路过,就想着进宫看看你,真没想到,我的师弟看来并不想念我,哎,还我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小淮川,怎么长大了,反而不可爱了呢。」
『师兄,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。』
「说的,跟我马上要死了一样,皮痒了,咒我呢?嗯?」
『师兄啊,其实你说谎好明显的,哎,在师父面前,我不戳穿你,可见,你我师兄情谊多深厚啊』
耳边噼里啪啦的烟花声,空气中有一股不算难闻的烟火味儿,两人沉默地看完这场烟火。
沈淮川被逗笑,烟火落幕,他没忍住问道:“师兄有什么安排吗?”
周庭嗯了声,两个人相对而站,他盯着沈淮川看了良久,最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,说道。
“我已经给师父传了信,师父说,要让我们回去,我没同意,你应该不想离开吧,师父的意思是他要亲自来。”
“到时候,我们可能在这儿留一段时间,师父要来,你要抽出一段时间来陪他老人家。”
沈淮川嗔怪似的瞪了周庭一眼,“师兄,你说什么呢,那是必须的,我保证咱们一家人能在这儿玩个尽兴。”
周庭叹了口气,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没认清现在的处境,楚昱寒对他的执念,现在就连他进宫都被借口推了。
这些周庭没说,他以为沈淮川心中有数,无需多给他心中添些愁绪,看来这个楚昱寒将这些个事情做得很隐瞒,他师弟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,自然没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。
“你确定,你能做的了主?”
沈淮川张了张口,刚要说话,突然一个急切的嗓音打断了他。
那是楚昱寒的近侍。
“淮川公子,陛下在楚怀宫等着您一块儿用膳,特命我来接您,您可真让我好找,快走吧,淮川公子,陛下已经等了半天,要是您再不去,陛下舍不得动您,奴才这脑袋说不准就不保了,您就发发慈悲,饶了奴才,奴才宫外还有一个70岁的老母亲要养…”
沈淮川略有些尴尬,听了前半段,想着师兄这本个月,好不容易走出来,来见他,要陪陪他,刚要推辞,又听见带着恳求的后半段,他无颜留下,不再逗留。
与周庭告辞,去了楚怀宫。
新鲜精美的食物摆在下面的桌案上,沈淮川一进屋门就闻见了香味,顺道打量了下屋里,他总觉得这里有点不一样。
可他真没发现什么不同,可能是……今日早上没来?
屋门一关,就剩下两个人,沈淮川自然没漏下楚昱寒,他板着一张脸,目光暗沉,拗在一边,一言不发,不理人。
沈淮川清了清嗓子,蹲在地上,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,楚昱寒不理,他嘴角扬着,也没在意,自顾自,顾影自怜地哀叹说着。
“我是来晚了吗?你有给我准备什么吗?还是在怪我今天没来这儿找你,我是为了你好,这半个月我几乎一整天都呆在你这儿,你瞧,果然不是腻了?人啊,就和这饭一样,得保持新鲜感,这还没几天呢,就开始发脾气,日子真是不能过了…”
“胡说什么?”楚昱寒瞪着沈淮川,又对他无计可施,无奈地咬牙,将人拉进怀里。
沈淮川深知楚昱寒的气还没消,仰着头,望着他的眼睛,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手,问,“楚王陛下,那你这究竟是怎么了?就算是我的错,也要让我陈情,诉诉冤情吧。”
楚昱寒拧着眉,对上沈淮川那双无辜的眼睛,他心中一软。
虽然明知道沈淮川和周庭感情甚笃,可他忍不了,又不是连体婴儿,这半个月没了他,沈淮川不也活得开心、自在,凭什么幼时是他陪在沈淮川身边,跟他相濡以沫?
那何止是一个兄长会对师弟做的动作?
侍从将两人“厮混”场面片毫不差的描述出来的时候,他正在布置这个宫殿——
沈淮川嫌这个宫殿冰冷,楚昱寒就亲自给这里挂着细碎的暖灯,暖灯周围镶嵌着一圈发光明亮耀眼的宝石。
地上铺了一层软垫,一直通到床榻处。
禁军大半被楚昱寒派去后山林里捉萤火虫。
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没那么隆重,但在楚昱寒心里,他就是唯一的皇后,那玉玺连同凤印,就是今晚最后一个礼物。
楚昱寒放了满天星的烟火,将沈淮川引到了屋外去。
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,都向着他心里布置的发生,可偏偏出现一个周庭,趁着守卫空散,犹如一条让人嫌恶的狗偷偷钻了进来,打断了这一切,罪魁祸首就是他的那个好师兄周庭。
那人想要拐走他的“淮川”。
楚昱寒浑身僵硬,等待的每一刻,于身于心都是前所未有的煎熬。
他要走,那这些留给谁看呢?
「毁了吧。」
「这里发生的一切,一个字都不要漏」
空荡的宫殿,漫长的等待,这是楚昱寒给沈淮川的最后机会,他会不会逃呢?会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呢?
楚怀宫很快恢复原样,似乎刚才绚烂的样子只是梦境,可楚昱寒知道他是真的,因为他的心凉透了。
「走了吗?」
『刚来他们来报,说是还没,而且,淮川公子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』
「那就把人抓回来,要是逃了,那就绑着带回来,无论如何,我要见人」
「沈淮川,你是我的,逃不掉的。」
……
……
楚昱寒反驳地揉了揉他的头,“不,你一点都不冤,反而乐在其中,要是将来宫里进女人,我倒是要担心你。”
见楚昱寒终于脸色缓和,沈淮川捏着他的脸叹息。
“那你让我过来还摆着一张脸?”
“你不高兴,我就能高兴了吗?这一桌菜早就凉了,我要饿死了。”
“凉了就换。”
楚昱寒摇了摇床榻上的铃铛,叫人重新上菜。
沈淮川趁着这个空闲将本该到床上说的好消息提前公布。
告诉楚昱寒。
师兄和师父要留下的消息。
师父能来,沈淮川想,时间还久还长,只要有他在中间,或许慢慢就能解受他们两个人。
将来一家人坐在一起,热热闹闹的,一起喝酒,一起过年。
楚昱寒也不必孤身一人,那么孤寂,让人心疼。
他心中的雀跃,楚昱寒并非不能察觉,相反,那份喜悦十分明显,且十分扎眼。
楚昱寒有时在想,沈淮川是不是故意的,他总是知道怎么样让他消气,怎么样让他更生气。
他们是一家人,他呢?是个局外人,沈淮川把他当做什么?楚昱寒哂笑,亏他心中还抱有幻想。
只要周庭在这,沈淮川的眼里就只有他。
对周庭有十分情,对他却连五分都到不了。
沈淮川可真残酷。
楚昱寒心中刚复苏的心软苗头,又被他给浇灭掉,“你师父能留下,但他不行。”
沈淮川啊了声,楚昱寒反问:“他的仇都报了,还留着这儿干什么?难不成是为了谁特意留下?”
沈淮川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,大脑有点混沌,直直地盯着楚昱寒,几近失语:“你是开玩笑的吧?”
楚昱寒眼神坚毅:“他必须离开。”
饭菜重新上来,热腾腾的雾气,依旧是十分鲜美,沈淮川却没想动筷的意思。
他眯着眼,就这样盯着楚昱寒,等宫人关上门出去才出声。
一字一句地问:“你就不怕我跟师兄一块儿走?”
楚昱寒掀起眼皮,唇角压了压,“你要是敢走,腿给你打断,我亲自下手,你放心,我不会嫌弃你,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。”
沈淮川僵住:“我嫌弃我自己,到时候我自己走路,我是被你困在这儿了?为什么非要逼他离开?”
沈淮川不死心,按着桌子问:“没有商量的余地?”
楚昱寒反问:“他要是自己非要走呢?”
“那我…拦不住他。”
“好。”楚昱寒眉眼温柔,大手摸了摸他的头,安抚着说,“行了,乖,还有,我明天要去一趟宫外,是微服私访,不方便带你一块儿去,可能需要两三天不在楚宫。”
“你放心,这宫里的宫人,我下过旨意,没人敢欺负你。”
“嗯。”
这一点,楚昱寒没说谎,自从之前沈淮川在宫里受过一次委屈后,这宫里人对他的态度可谓是天翻地覆。
沈淮川食之无味,一夜睡的不是很踏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