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穆发现自己成了一只菜鸡。
——字面意义上的,又菜,又鸡。
没有重量,悬在夜与海缝合的伤口上。脚下是熟得发冷的海堤,浪砸在礁石上,碎成漏跳的心电图。他看见“自己”。
白衫校裤,耳机线被风扯成一道要断不断的弦,立在堤岸最末处。那双眼空得能盛下整片翻涌的黑,却映不出他这只菜鸡。
天顶落下平直的声线,像丧钟里敲碎的冰:「编号010,祁穆,最终确认,即刻执行。」
“他”忽然抬眼,看向悬在风里的祁穆。唇角一弯——那是观众席上唯一的知情人,笑这出戏从头到尾,只演给一人看。
然后,向后倒去。
白衫被月光裁开一道浅痕,像曾贴在下巴的那片粉色猫耳,轻飘飘落进海里。连泡沫都没惊起半星。
祁穆想骂娘,喉咙里却只滚出细碎的电子嗡鸣,像旧收音机卡了带,又像有人把玻璃碴子混着铁锈味,塞进他声带里。
草。
他还没睡到沈习湛呢。
风里裹来薄荷味,沈习婆婆惯用的那款须后水,凉得割人。祁穆这缕风,忽然听见他的心跳。
咚。咚。咚。
每一下都踩在他自己的脉搏上。
冷色光幕悬在虚空里,沈习谌立在那光里,白衬衫袖口缀着银灰的“000”。光幕上的字一行行浸出来,是冰一样的蓝:
【守门人000,是否启用“替死”权限?】
【警告:此为最后一次。】
【副作用:被救者将继承你的全部债务,包括但不限于——】
「未完成的副本×3」「未收的情书×107」「未兑现的约会×∞」
祁穆:……?
沈习湛的指尖悬在“是”字上方,指节绷得发白,像握着什么要碎的东西。
一秒,指尖落下去。
丧钟声又响:「确认完毕,编号010,死亡生效。」
沈习湛抬眼,目光穿过光幕、穿过风、穿过祁穆这阵抓不住的意识。声线是浸了水的棉,却带着血腥味:
“对不住。”
他顿了顿,像忍了很久的脏话终于憋不住:
“你的猫耳,下次自己戴。”
“别哭了,反正你哭起来也吵。” 话音落时,他也向后仰倒,袖口的“000”碎作星屑,和那道白衫的水花,没入海面。
世界忽然静了。
祁穆视网膜上,烧起一行烫金的字:
「无限流副本‘归墟’已开启。」
「主线任务发布:射杀副本最终BOSS,即可即刻返程,回归原世界,清除所有副本相关记忆。」
「失败惩罚:任务失败,你将被永久绑定无限流,永生不死;守门人沈习谌将魂飞魄散。」
字还没看完,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就攥住了他。耳边的海浪声卷着尖锐的风声,像要把他的意识撕成碎片。
“啪。”
意识断线的脆响过后……